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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章 6
贺云进宫时是深夜,皇帝得知他擅自回京,顾及大局,只遣了个宫人来将军府将贺云传唤进宫。
如今坐在龙椅上的是刘系,他说:“阿云,你这也太莽撞了,未经传召擅自回京,这样让朕很难做。”
贺云看着眼前这位年少时的好友,神色却隐隐让人觉得陌生。
“孟洵回京传信一事,只有陛下知道。”
刘系几不可察的皱了下眉,“莫非,你在怀疑朕?”
贺云微微躬身,“臣不敢”
“阿云,现如今你我都不是小孩子了,这龙椅朕坐的不安,如今百废待兴,因战事而受牵连的城池尚在重建中,朕不能没有你,你不要意气用事。”
边疆突然传来战报,贺云回京不过半日,便又匆匆回去了。
他原本打算将孟阙带上,但刘系拦下了他,“孟阙姑娘身体太弱,现在又有战事,等安定下来再接过去也不迟。”
又过一年,战乱终于完全平复,京城内皇帝要册封皇后,圣旨直达边塞——新帝即位,民心不稳,孟阙当年同贺云共守边塞三年,深得民心,又因当日丞相府蒙难之时受卫渊所护,故以太师之女的身份嫁入皇宫。
再见面时,刘系站在城墙之上,高高在上睥睨楼下的贺云。
一上一下,一俯一仰,兵刃相向。
“安定侯,你要反吗?”
贺云骑在马背上,语调平和,“臣并无此意,臣此番回京只为带走吾妻,请陛下,收回成命!”
刘系冷笑一声,“你是真的要反,是朕太纵着你了,安定侯,你几次三番无诏回京,已是死罪,现在朕是真的容你不得了。”
贺云看着他,心中明了。
其实早该明了的。丞相临死当日上早朝,被一辆马车拦下,来人掀开帘子,正是当时的三皇子刘系,然后他再没能走出来;卫渊回京后,刘系曾去拜访他,不过几个时辰便传出卫渊旧疾复发而亡的消息;而孟洵,在京城外遇到了刘系的亲卫,原以为是来接密信的,可对方只是趁其不备一刀毙命。
贺云冷冷开口:“孟阙呢?”
“皇后自然是在府中待嫁,”刘系笑了一声,“贺将军还是太重情义了,为了一个女子,拼了性命也要回京么?既然那么在乎,当初又何必留她一人在京城?”
贺云道:“你不是一直都清楚吗?她是我放在心间的人,但有一点你错了,她并非我的软肋,更不是让你用来威胁我的工具,她是孟阙,是最出色的暗卫。”
马蹄声起,孟阙一身红衣,踏马而来。城门被打开,孟阙从马背上跃起,像一只欢快的鸟雀,稳稳的跳入贺云怀中。
孟阙抚了抚贺云的眉,说:“你说过的话可还算数?”
贺云握住她的手,“大丈夫,一言九鼎。”
刘系瞪大眼,刚要开口,下一刻便噤了声。原本站在他身边的禁军总督卫冉,此刻用一把匕首抵住了他的脖子。
头发花白的御史一字一顿,掷地有声,“三皇子刘系,忤逆先皇,戕害大臣,难担大任,自当废黜,新皇当重新定夺!”
再见面,刘系已在狱中,隔着铁栏,他说:“你还没明白,你父亲是谁杀死的不重要,重要的是,他死了才能让卫太尉施展拳脚,所以杀死他的是时事,是万千饱受欺凌的边境百姓!”
贺云痛苦的闭上眼,那日父亲上朝之前,摸了摸贺云的脑袋说,如今他老了,思想过于保守,有时候还是要听听年轻人的看法。说完叹了口气,郦朝的未来还是需要靠你们年轻人。
“那太尉呢?”
刘系愣了一瞬,后冷笑一声,“他也上年纪了,思想也变的顽固!怨他自己,父皇早就老了,又耳根子软,被他旁边那些阉狗哄得团团转,什么时候死不是死?与其让他占着龙椅的位置不作为,还不如我自己去……”
刘系肉眼可见的焦躁,在原地转起圈来,拿过桌上的茶具摔了个粉碎。
“卫渊他竟敢拦我?明明这么多年支持他的是我,他说我疯了,”刘系笑了起来,面目扭曲。
下一瞬,又抱着头哭出声,“太尉他,被我亲手杀死了……”
贺云看着他,突然觉得他很可怜,“太尉回京时很开心,他说可以回京看看三皇子,走之前带了你最爱喝的茶,他是你的恩师,这封信是从太尉府找到的。”
刘系闻言抬头,接过了信。
上面写着,子兖亲启。
字字句句都是牵挂。刘系突然想到卫渊临了时朝他伸出了手,那时他心中惊惶,不敢动弹,分明卫渊眼中盛着的是挂念。
贺云转身出了院子,身后传来了一声撞击声,随后是重物滑落的声音。
他没有回头。
狭长的宫道中,贺云先是走,随后加快步伐,最后直接跑了起来。此刻他身上没有盔甲的束缚,新伤旧伤也都被抛诸脑后,只是一心一意的,朝着自己自年少之日起便陪在身侧的爱人跑去。
尽头处,孟阙的身影出现,下一刻,正如贺云千千万万次在心中演练的一般,两人紧紧相拥。
正是春和景明时,和煦的日光下,桃花开的正艳。
此时海清河晏,与阔别多年的安宁再度相逢,临近而立之年,他们终于能心无旁骛,远离纷扰,未来日子还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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