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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天夜间浅粉护眼青春

第1章被迫卖身为奴

前世,为兄长铺就求学之路,我被迫卖身为奴。

可兄长孤傲,热衷写酸诗,不肯专心求学,最终落榜后靠卖字画为生。

我却因为侯爷挡了一刀,被其认作义女,请封了县主。

兄长恨命运不公,竟要对我屈腰行礼,与我同归于尽了。

再次睁眼,回到了侯府来带人的那天。

兄长义无反顾代替了我。

出发时,他满眼得意:

“书中没有黄金屋,可侯府有。”

他错了,书中自有黄金屋,我会搬给他看。

而侯府有的,才是爬不出的万丈深渊。

……

“我愿卖身为奴,将读书的机会让给妹妹。”

当兄长说出这句话的时候,我知道,他也重生了。

前世被爹娘花光积蓄送去读书的人是兄长许文钦。

可求学之路任重道远,少不得金银铺路。

而没用的女儿,能为兄长扑在刀刃上,便是死得其所。

我被十两银子卖给了侯府为奴。

许文钦如愿带着银子去了逐鹿书院求学问道。

只他资质平庸,却心比天高。

既看不惯世家子的矜高,也鄙夷先生的道貌岸然。

处处与人作对,时时做些愤世嫉俗感慨时运不济、与欺世盗名之徒同流合污的酸诗。

既得罪了高门贵户,也耽误了温习功课的时间。

以至于入学不过月余,便因德行与成绩都太差,被扔去藏书阁做了洒扫书童。

最终科考时,他看不上的世家子们接连高中,入朝为了文官。

他却落榜后,无处立足。

为了生计,他逼不得已在街头摆摊卖字画为生。

却与我偶然相遇。

那时候的我因对侯爷有挡刀之恩,又柔善乖巧,便被他收作义女,请封了县主。

许文钦见我锦衣华服,早不是被卖时皮包骨头奄奄一息的落拓模样,便像儿时一般,将他的不忿与失意尽数发泄在了我的身上。

“你过得如此优渥,竟不知接济爹娘,也不知为我解忧,要你何用。”

“早知指望不上你,不如听了爹爹的话,一出生便将你溺死在茅坑里。”

他愤怒的耳光刚落在我脸上,便被护卫狠狠一脚踹翻在地:

“敢对县主无礼,你是在找死。”

受不了护卫的拳打脚踢,他跪在地上求我高抬贵手饶他一命。

我终因惦记府中要事,不敢耽搁,放他走后便去了收拾铺子试戴我定制的衣裙。

他却在那个时候冲了进去,一把火与我同归于尽了。

没想到重来一世,他主动选择了卖身为奴。

“爹娘,我想好了,妹妹自小聪慧,在读书上的造诣远胜于我,我愿意为了妹妹铺就求学之路。”

“今日,我随妈妈走,逐鹿书院便由妹妹去吧。”

爹娘错愕,开始吵闹不休。

无非是说兄长天人之姿,又是爹娘的命根子,便是穷到割肉饿死,也不能让他卖身为奴。

而我命薄如纸,一看就是没有福气的相,能去大户人家做丫鬟都是他们给我的恩德。

爹怒气上头,甚至怨恨上我给许文钦灌了迷魂汤,口口声声赔钱货丧门星短命鬼。

还在我身上狠狠补了几脚。

许文钦冷眼旁观我受尽打骂,才将歇斯底里的二人哄进了室内,好一阵耳语。

再出来时,娘红着眼眶,爹一言不发,由着满脸势在必得的许文钦向李妈妈毛遂自荐。

“相比于她,我更身强体壮,能挑能扛,也略读了几年书,识文断字也不在话下。”

“妈妈选我,所卖之价,远胜于她。”

许文钦知书达理,也懂利弊,远比硬骨头的我好调教。

况男子属实比女子更值钱。

他便如愿被李妈妈带走了。

上马车前,他故意在人前作秀,抱我入怀佯装依依不舍:

“你或许不懂,但没关系。我只是想告诉你,这一次,出人头地的该是我了。”

我故作茫然:

“卖身为奴,何来出人头地。兄长当真要放弃求学科考的梦想吗?”

他莞尔一笑,附在我耳边低声道:

“书中没有黄金屋,可侯府有。”

“不用读书,我一样能富贵荣华。”

“妹妹,多加保重啊。”

可书中当真有黄金屋,这一世,我会堆给他看。

而侯府里等着他的,才是真正的万劫不复。

兄长许文钦带着卖身的十两银子上了路,可爹娘却不肯将买来的读书名额落在我身上。

一窗之隔,他们十分惋惜。

“十两银子买贱丫头的命都够了,何况是买个贱身子。可惜了。”

我娘讨好似的为他捧了碗热茶,十分坦然。

“再长两岁就该定亲了。换十两银子为文儿铺路,日后还能在跟前尽孝,也不算亏。”

我爹摇摇头:

“谁家舍得拿十两银子娶她?面黄肌瘦屁股扁,一看就不好生养。便是跛脚孙也只舍得掏五两子儿,为的也是生个一男半女别断了根。”

他们说到我,量身比价的样子,像谈论一个货物。

连尊严都没有,又何来人权。

不像说起兄长许文钦,连弓起的脊背都挺直了几分。

“文儿才高八斗,去侯府里混迹两年,凭借他梦里的先知,官袍加身只是早晚。谁还稀罕一盆泼出去的水,那芝麻绿豆大点儿的孝敬。”

“这倒也是,不如尽早将她定出去,换几两现银给文儿傍身。能为文儿尽三分薄力也是她的福气。日后说起来,也是有个了不得的兄长在朝中为官的,就是做下人,也比旁人头抬得高七分。”

乌金西坠,夜凉,心更凉。

最终,我还是逃不掉被卖掉的命。

不是在侯府为奴为婢,就是在哪个望不到天日的屋檐下做生崽的母猪。

若我不曾见过光,便是在漆黑的地下待一世一生也甘愿认命。

可我见过光了,那道命运的栅栏,关不住一颗不甘的心。

为了能够如愿读书,我学着许文钦的伪善模样,将我最厌恶的人高高捧起。

我扯着嗓子从村尾哭到了村头,见人便说,兄长为了我求学甘愿卖身为奴,我定不负他望,在书本上为许家争光。

村里的人异口同声夸我兄长从书中读到了大义,便是去了京城富贵人家前途也不可限量。

可无人接话让我去书院求学的事,也无人记得我有过目不忘之本领。

毕竟我为女子,德行好,易生养,才是可炫耀的资本。

可我要的,不是这些。

揉着眼睛,我提高了音量:

“兄长说了,他此番破釜沉舟便是要为他、为我们许家争个前程的。”

“京中因才学品行被举荐为官的,也大有人在。我兄长为我抛却前程,如此德行,若得贵人相助,扬名立万只是早晚。”

许文钦自小聪慧,更是心性极高,如何愿意为奴为婢。

此番卖身为奴只怕为假,借此机会被举荐入朝为官才是真。

等着鸡犬升天的族人们,眼睛顿时亮了。

“如今女学兴起,二丫兄长又舍身让她,想必兄妹二人为家族争光只在早晚了。”

“文钦聪慧,他的安排自有道理。”

“朝廷大兴女学,我们就该响应圣上的号召。又不收钱,该去便去。”

可众人随我来到院门外时,娘正捧着跛脚孙的五两碎银子笑开了花:

“文儿走得不远,赶着驴车去应该能撵得上。”

“这五两银子,加之先前的十两,足够撑到他在京城里立住脚跟了。”

爹沾沾自喜:

“女儿就是赔钱货,读哪门子的书。不卖她,我儿哪有银钱上下打点。”

“跛脚孙大方,舍得出五两银子加一头牛犊子,倒也不亏。”

“也是我儿聪慧,如此一举双得……”

“爹娘!”

我急急推门而入,打断了他们的自鸣得意。

“你们……终究把我卖给了跛脚孙?他可比爹爹还大三岁啊。”

“你们,竟把兄长的交代都忘了,是要毁了我兄长的前程吗?”

我哭得伤心欲绝,喊得惊天动地。

爹因此气不打一处来,抬手便要打,却被我身后众人异样的眼神震在了当场。

趁他错愕时,我一膝盖跪在地上:

“爹爹求你成全了我与兄长的志向吧,便是不读书,我也愿意在书院里打杂三年,让兄长舍身为妹的美名得以落实。”

“京城里的人最讲脸面,兄长的美名便是他立身之本。我可以没有未来,可兄长是许家的命根子,不能真的为奴为仆啊。”

说着我从衣袖里掏出了许文钦的护心玉。

那并不是贵重的玩意儿,品相也一般。可因是护命的东西,便尤其贵重。

如今被我捧在手里,便作为了承他之志的信物了。

他们也因此相信,许文钦定是有所安排。

却不晓得,是我趁着许文钦抱着我道别的时候,我从他腰间拽下来的。

他要我前世的富贵,我也要他糟蹋了的前程,算是交易。

众人见我神色笃定,愈加相信许文钦的计划十拿九稳,再不敢让糊涂的爹娘阻挠了他谋划的前程。

开始七嘴八舌,既有斥责爹娘见钱眼开卖女求财的,也有怒其不争,要毁了两个孩子前程的。

更有甚者,将其牵扯到许家的命运上。

见爹娘神色松动,我又伏低做小,以利相诱。

“我去书院打杂便是,只求月月有银子供爹娘家用便好。”

“只求爹娘暂且回了孙叔。总归是要嫁人的,待我再过几年,长开些了再定亲也不迟。”

去了书院又如何,待三年之后我过了十四,他们一样能拿着婚书将我带回家中任人宰割。

女子的命运与姻缘,从来被捏下在父母与礼教里。

我是飞不出烛火罩里的蚂蚱,再能速腾,也早晚力竭死在股掌之间。

况长公主为鼓励女子求学,确实月月有补贴。

哪怕每月的几十文月钱,于他们而言也是笔额外的收入。

旁人也劝:

“读不读书无所谓,能拿回银子就行。说不得运道好,在书院里结识贵人,入了高门做妾,既是文钦的助力,于你们做爹娘的还不是享不尽的富贵。”

爹娘依旧伪善,明明便宜占尽,却将我抱在怀里泣不成声:

“若非走投无路,爹娘如何会做此抉择。”

“唯愿我儿在书院里大展宏图,为许家村争口气。”

我要求学问道的路,通了。

背着人,我娘狠狠一耳光:

“月钱少一个铜板儿,老娘就扒了你的皮。”

“待你兄长要用银钱时,便是当牛作马你也得给我嫁。”

我眉眼低垂,应了是。

心中想的是,待我见到了我想见的人,你们都不得好死。

我终于,也如兄长一般得偿所愿了。

可出发那日,我才知晓与我同行的,是许文钦的至交好友,也是前世帮着许文钦闯入成衣铺,将我活活烧死的许文颂。

他勾着唇角,笑不达意眼底:

“山长水远,我会好好照顾妹妹的。”

原来,这么早我便能为自己报仇了啊。

跟在我身后,他带着阴恻恻的笑:

“你兄长交代过,让我好好照顾你。”

“我瞧着你行李繁重,不如我帮你背吧。”

话音未落,他便奋力一拽。

我背上的包裹顿时散开,寥寥几个干饼掉进了泥坑里。

我没有兄长的好运道,爹娘只给了我几张大饼,任由我捧着它一步一步走向逐鹿书院。

可这唯一的干粮,被他踩在脚底,刻意碾了碾:

“哎呀二丫妹妹,你怎的包裹都背不好啊。”

“如今这般,你莫不是要吃土?”

我要捞饼的手顿在了半空。

那碾碎在了淤泥坑里的饼,已然碎成了渣,是无论如何也吃不成了。

还好路边的荆棘丛里滚了一个,尚且够我撑两日。

两日,便足够我送眼前的人下黄泉了。

“许二丫,知情识趣的,尽早回头。”

“我尚且可念在同出一脉,给你几日干粮,供你回程享用。”

“若你冥顽不灵,非要与我做对手……”

他眸光一沉,踩在我手上,碾碎了荆棘丛里掏出的唯一能吃的饼。

他身后跟着的两个仆从,虽大笑不止,却随时做好了我反扑时捏死我的准备。

捂着红肿的手背,我直起身来问道:

“你就这么怕会输给我?”

“你寒窗十年,我只略识得几个字罢了,为何对我如此敌意?”

他倒也不装了,直言不讳道:

“因你兄长说你最是诡计多端,趁他读书时便偷学了他的功课,又时常卖弄意图踩在他的头上。”

“我看不惯你小人行径,也不喜你离经叛道,抛头露脸给许家村抹黑。”

“为女子者,本该娴静端淑,上孝父母,下育子嗣,为家族增添助力,而非顶着世风与男子较高低。”

“你争强好胜,四处出风头,才当真丢尽了我许家的脸。”

他高高在上,目含凶光,那张不可一世的嘴脸竟与许文钦莫名重合。

猪朋狗友,本是一丘之貉。

前世败落的二人,便不甘心被我区区女子踩在头上,才合谋要了我的性命。

如今重来一世,他又要再扼杀我一次。

可,怎能够啊。

见身后来了不少行人,我便笑了:

“本该?”

“每个人都会死,你本该躺在棺材里等着入土为安,为何要爬出来学狗乱吠。”

他气急败坏,将我推倒在地,我便一不作二不休,躺着大哭大叫:

“救命啊,杀人啦。”

“抢了我的干粮还要杀人灭口啊,没天理,活不下去了,杀死我,杀死我吧。”

读书人的嘴比刀枪剑戟更锋利,不过半盏茶的工夫,许文颂便在群情激愤的围剿里,缴械投降。

不情不愿作揖道歉,还赔了我足够撑十日的干粮。

他恨到咬牙切齿,我却装起了可怜:

“他好凶哦,不会事后报复我吧。”

“月黑风高,我区区弱女子,只怕要命丧于此了。”

路人们纷纷表态:

“既是去书院做工的,与我们倒是同路,大不了我们放慢脚步,等你一等便是。”

“朗朗乾坤,没人胆敢草菅人命。”

谁说没人敢,当夜许文颂便口吐白沫死在了牛车上。

“被蝎子蜇了,啧啧,黄白之物染了一身,真是有辱斯文。”

“我看是遭了报应才是,杀人不成,被天杀了。”

我躲在人后,假装瑟瑟发抖:

“荒郊野外,蛇虫鼠蚁繁多,不用火堆,包在棉被里是防不住的。”

“你还怪好心嘞,他白日还想要你命来着。”

我摇摇头,一脸纯良无害:

“到底是一条人命,算起来也是我堂兄了。”

许文颂的尸身被牛车晃晃荡荡往回拉时,我在草丛里捡到一封信。

是许文钦的亲笔信。

信中说我并不安分,誓要出人头地地将许家男儿皆踩于足下,死不足惜。

他求许文颂,若我当真得了去书院求学的机会,定要想方设法让我知难而退。

他说许家女儿众多,不差这一个。但许家男儿的尊严,谁也不能玷污。

便是暗示许文颂可将我除去。

原来,去了侯府的许文钦终究回过味来,想到我也有可能重生了。

怕我带着前世仇恨,终究会成了他最大的对手,便让许文颂对我下死手。

我在人看不见的角落咧开了嘴角,可惜许文钦棋差一招,输了第一局。

许文颂大概到死都不知道,靠采药挣钱的许二丫,采的最贵的药材便是毒蝎子与毒蜈蚣了。

他踩我手的时候,我便趁机将钓蝎子蜈蚣的药抹在了他的脚踝上。

如今,夜凉风大,药味早就散了。

他只能是,死于意外。

我要在书院里挣前程,他活着一日,我便没有一日能好过。

从李家村到逐鹿书院,路程不过二百里。

可我赤脚走到书院门前,不是日夜更替的七日,而是跨过身份、踩下世俗、天人斗争过的整整一辈子。

前世至死我都没能捧上书本,这一世,我终于如愿了。

可我要的,是书中的黄金屋,与那道光身上的可能。

书院选弟子何其严苛,层层考核皆要通过。

可我勉强在许文钦读书时偷偷瞄得几个字而已,四书五经我竟一无所知,初次考核便垫了底。

赤红的丙字落在考卷上,引得他人掩嘴偷笑:

“书院中许久未见的‘丙’字竟重出江湖,甚是稀奇。”

“许二丫让我大开了眼界。”

因学院里女子甚少,我本如另类。

又基础太差,先生一问三不知,便更如笑话。

他们笑我,衣裙上尚且补丁摞补丁,瘦得皮包骨头,何不去大户人家做个勤快的丫鬟,至少丰衣足食。

待到年岁渐长,擦亮眼睛嫁户好人家,也能衣食无忧了。

先生闻言,不轻不重训斥了他们两句。

可他眼底的不屑分明在说,属实如此。

鼻息间的冷笑到底让先生皱了眉头,他端着架子问我有何感想。

我淡淡一笑,爽朗答道:

“我不怪他们,技不如人便该虚心求学,待到他日,我在学业上碾压了他们,便会让其心悦诚服。”

不服的同窗在痛苦憋笑,他们笑我口出狂言,笑我不知天高地厚。

我便冲其发了难。

“如今我不过是井底之蛙,刚刚跳出了方寸之间,你,你和你……你们定是认为我不懂你们的鸿鹄之志。”

“可即便你们读过万卷书,在我眼里,却更如井底之蛙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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