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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章 旧时怨,仇人爱
我重生在被人下药失身的那一天。
这一次,事件重演,对象却被我换成了如今受人轻视嘲讽的“马奴之子”此后却颠覆朝野的摄政王楚檀。
历经上一世的失势落难,遭万人唾弃,这一世,我要弑夫、夺权、屠尽家门。
我要让曾轻视我、嘲讽我、背叛我的所有人,都好好尝尝他们种下的恶果。
……
人人都喜欢我那位流落民间六年,归来却仍旧纯善可爱的亲生妹妹。
她明朗如一,我阴晴不定;
她心思纯澈,我城府深沉;
她悲悯施善,我善妒吝较。
外人言指我身居相府千金之位,享受多年的荣华富贵、锦衣玉食,也该知趣,该待妹妹归来后不争不抢,将她失去的一切都还给她。
纵连我的亲生母亲也是如此认为。
八年前的意外,妹妹失散,勾连起的只是母亲与日俱增的思念和感怀,而我遭贼人侵辱,落入梦魇纠缠数年,性子变得越发阴沉善变后,得到的却只是母亲的疏离和厌恶。
我对妹妹嫉妒得发狂,我侮辱她陷害她,最终却阴差阳错代替她落入纨浪公子卢景皓的陷阱里,失身后只能下嫁,十九岁时成了区区太子宫门郎夫人。
三年后,朝野生变,楚檀外称太子意外陨逝,拥立年仅七岁的新帝上位,将先太子的近臣赶尽杀绝后,将我绑进宫中,囚为禁脔。
我从一个折磨我的男人手里,落入到来另一个想要折磨我的男人手中。
外人都笃定认为,卑劣如我一定是主动献媚,以奴颜婢膝换取了余生苟活。
无论身份高贵低微,皆将我视作花街妓子般随意讥笑欺辱。
直到我被禁军一箭射穿心口,我那血浓于水的家人,见到我时露出的神色,都是嫌恶厌弃,没有半分怜悯悲戚。
在某些暗无天日的时光里,我曾很短暂地认识了自己的错误,也曾很可笑地想要赎罪,回到被我记忆美化扭曲的家人身边,去乞得那片刻的温暖。
但直到死去的那一刻,我才明白,我那些幡然悔悟的期待有多么可笑。
一个人的一生,既然从一开始就失控坠入深渊,就不该妄想什么苦尽甘来、幸福美满,始于脏污满身,也该终于满手鲜血。
我是恶人,就该好好作恶。
卢景皓的药被我换过后,放到了楚檀的桌前,而我则当着众人的面,抢过我妹妹面前那杯没有加过料的酒,一口饮下。
当卢景皓的仆从引来皇后时,一推门,看见的是我和楚檀衣衫尽褪、相拥而眠。
皇后脸上的震怒、避嫌,她退避后众人在屋外的议论纷纷,一切的一切都显得如此熟悉。
我披着衣衫跪在楚檀身侧,侧眼看向他,却没有看见他脸上出现任何惊诧懊恼的神色。
门外的议论声被人喝退,渐渐恢复了寂静。
我跪得腿有些麻,想撑着起身,一个不稳,却落入了身侧那人的怀里。
“一向自视甚高的莫大小姐,竟为了下嫁我这马奴之子而将自己作践至此。”
楚檀面色冰冷,毫无怜惜地一把将我推出了他怀抱。
“目的既已达成,莫大小姐倒也大可不必继续装出这副模样来惹我心生怜爱。我知你恶毒卑鄙,你嫌我低劣腌臜,有些多余的戏,你我二人之间不必做。”
前世我被楚檀掳去后,即便他以人之贪淫恶欲作借口,对我多有侮辱和折磨,我也看出了他对我的喜欢。
某些或激情或温存的时刻,那些短暂柔情的神色会在他来不及遮掩的空挡下,落到我眼中。
我要与莫家划清关系,我要谋取权势,眼下这个对我存有几分爱慕之情的楚檀,是我最好的选择。
即便楚檀那喜欢只是出于不甘心、占有欲、虚荣感或是对自己被踩进泥土的自尊心的弥补,我也并不在意。
终究,在我的计划里,他也会死在我的手中。
“若我嫌你低劣腌臜,为何要设计逼你娶我?”
我转头看向他,略带愠怒。
“丢了相府的颜面,失了自己的身子,难道只图你一时的不痛快?我也许并不算十分聪慧,但也不止蠢笨如此,将自己亲自送到你手里,任你报复折磨。”
楚檀闻言,转身将我死死摁到了地上,抬手掐住了我的下巴。
他冷哼一声,嘴角扬露讥讽。
“那你到底什么盘算?”
他言语威胁。
“我可不介意担上克妻的恶名。”
“楚公子笃定是我设计,而非他人所为的理由是什么,是你亲眼看见我下药了吗?”
我直直看着他,眼带笑意,言语间半分不让。
“若你亲眼所见是我下了药,为何还要往陷阱里钻;若你未曾亲眼所见,甚至并无猜测的根由,又为何笃定是我所为?”
对峙间,我那衣衫从肩头滑落在地,露出了大半肌肤和其里隐隐春色。
楚檀瞥见,耳根一红,很不自然地移开了看向我的眼神。
“我知道,我今日只要走出这扇门,就定会遭人长久议论讥笑,但这些却都比不上你的一声‘作践’伤人。”
前世太多讥笑和嘲讽,裹挟着我如行尸走肉般存活,我早已忘了羞辱是什么感觉。
但为了让楚檀对我生出一丝怜惜之情,我还是装出一副悲戚模样,流下了泪。
“楚檀,你原来这么恨我吗?”
楚檀闻言并不说话,只是松开了钳制住我下巴的手,粗暴地将我滑落在地的衣衫拉了起来,草草盖住了我裸露的肌肤,然后站起了身。
他垂眼匆匆扫了我一眼,瞥见我眼中泪光,微微怔愣了片刻。
短暂的怜惜悔意从他眼中一闪而过,随之又恢复了那副阴翳狠辣的模样。
“今日之事,我自会查明。”
他丢下一句话,转身走向房门,推门离开了。
我睁眼看着房梁,本该就此止住的眼泪却越涌越多。
我躺在冰凉的地面上突然开始疯狂大笑,笑自己前世摇尾乞怜屈辱维生,也笑自己重活一世,为了心中放不下的执念与仇恨,也选择了这样一条不能回头的地狱路。
会结束的。
前世与今生的所有恩怨,待我死了,待他死了,待我所怨恨的人都死了。
都会结束的。
我和楚檀成婚的前一日,卢景皓坠马死了。
成婚那日,我如前世那般无人相送,到了楚檀居所,也是门庭冷清。
我与楚檀草草拜了堂,在新房里坐了几个时辰,眼见夜已深,想着他并不会来了,便丢了遮面的喜扇,起身换下喜服准备歇息。
刚脱下外袍,我便听见门外有脚步声响起,本以为是伺候的仆从回来了,可一抬眼,却见推门而入的人是楚檀。
他已换下喜服,着一身玄色长袍,日常高束的发髻却散下,只由一根发带草草束起,随意地披散在身后。
除了事后,前世我可从未见过他这般打扮懒散的模样,就连深夜到关押我的寝殿见我一面,他也是衣冠得体。
面前他这模样,显然是本来已准备歇息了。
“夫君深夜至此,可有什么要紧之事?”
楚檀闻言,忽然一噎,躲开了我看向他的目光。
似乎是还不太习惯“夫君”这个称呼。
“你就歇了?”
他问。
“夜已深——”
我话还没说完,便被他一拉,拉进了怀里,随之又被粗暴地打横抱起,一把扔到了床上。
“夫君未至,合卺未饮,谁准你歇下的?”
他捏着我脖颈,语气凶狠,但呼吸却已开始杂乱。
“楚檀,我等了你很久,是你自己不来——”
有温热落到我唇上,粗暴摩挲着,将我唇齿撬开,肆意攫取。
他欺身而上,粗暴地扯开我的衣袍,揉nīe着,用手一点点触向我身下。
我闭上眼,迎合着他的动作,抬手抚向了他的后颈,又往下,摸索到他的腰间。
我与他的呼吸交错,渐渐迷离。
“莫如妗……你不要后悔……”
他俯到我耳边,咬住了我的耳垂,又用牙齿报复般轻轻磨了两下。
我仰颈轻喘,一只手绕过他后背,用指甲扣紧了他裸露的皮肤。
“楚檀,你知道吗?”
我吃吃笑了两声,言语轻佻。
“其实那日,我那酒杯里,根本没有药。我和你不一样,我很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,记得所有细节。”
楚檀微微一怔,抬起头,在摇曳烛光中看向我,眼底晦暗不明。
“为什么?”
“我本来只是想看看卢景皓到底有什么盘算,但却发现被带进房间的人是你。那一刻,我突然生出了些很卑鄙的想法。”
我伸出另一只手抚摸向楚檀的脸颊。
“你说得对,我的确恶毒卑鄙,想要得到一个人,也只想用最卑鄙的法子。”
“你不是很讨厌我吗,我偏生就是想要你不得不娶我,不得不和我在一起。我想看见你脸上恼怒又不甘的神色。”
我朝他脸上暧昧地呼出一口气,笑得娇媚。
“伤敌八百,自损一千?”
楚檀闻言,似乎是觉得这缘由太过好笑,在我腰上狠狠掐了一把。
“你在骗我,为什么要骗我?”
“为了让你明白我不会后悔。”
楚檀忽然低下头,吻向我的唇。
那吻温柔绵长,我却从他越发粗重的呼吸,感受到了他的克制和忍耐。
“莫如妗,骗子、疯子、恶女人。”
他发狠地一撞,又缠绵地吻向我嘴角、鼻尖,最后咬住了我的下唇。
“我的新妇。”
“我们两个……还真是相配。”
他呢喃。
言语在混乱交缠的呼吸间渐渐淡去,只剩暧昧的空气在房间内肆虐而散。
楚檀多疑狡诈,要涉足他的谋算,并非易事。
平日里来他府中议事的,惯常都只是他在朝中表面交好的几个大臣,这些大臣官阶不高,领的都是些无足轻重的闲职。
而我久居后宅,为了不显露自己的谋算,也不敢常寻人往他与同党结谋的隐秘之所监视。故而长久以来能刺探的消息,也只是寥寥。
直到一年后,我与相府彻底决裂再不来往,楚檀才稍稍对我放松了警惕,偶在言谈中表露出自己在政治上的抱负。
可这不够,在他摄政之前我只有两年时间。
这两年,我要博得他信任,牵涉进他最深的阴谋,还要在他同党面前时常露面,并凭借自己的先知优势在某些重大事情上对他们有所助益,让他们看见我的深谋远虑。
这样,作为一个女人,才能得以有机会在楚檀“重病”后,从那群虎视眈眈的人手中守住权势,假借楚檀的命令来为自己谋私。
“我知道你在谋划什么。”
某日,我走进楚檀书房,在遣走所有仆从后,直接与他摊了牌。
“我要参与进去。”
他闻言,眼中诧异一闪而过,随之又恢复了那副阴翳冷淡的模样。
“胡闹,回房去。”
“我不。你若失败,我为你妻室必被诛杀,更甚者,苟留一命,沦为卖笑风尘的官妓。”
我走到他身旁,半怒半嗔地坐到了他腿上。
“我也不拦你,只是不愿若真有那么一天,我心中觉得万般冤枉。你让我也帮你做些事情,我出了力,若失败,我牵涉其中也不觉得冤枉,若事成,我有功劳傍身,才能安稳居于你正妻之位,不怕有后来者居之。”
楚檀听完,并不心动,反倒面色愈加沉重。
他放下手中的毫笔,却没有看向我。
“若担忧,我可以放你离开。”
我诧然一惊,愣住了神。
“我知晓你这结党谋逆之事,你安心让我离开?”
“我可以给你寻个清净地,给你备好钱财车马,帮你买几间铺子,置办几处庄子,足以让你衣食无忧地度过余生。”
楚檀语气冷淡平缓。
却还是不转眼看我,他看着桌上那宣纸上的几行字,不知在琢磨什么。
“你不怕我转头告发你?”
“只是余生,你都不能再踏足皇都,也不能再以如今的身份示人了。”
“楚檀!”
我气急,站起身来,将他面前的宣纸扯掉,几下撕了个稀碎。
“你要赶我走?”
“这是你的选择。”
“我为了你,与生身父母决裂,现在举目无亲遭人唾骂,在这个时候,你竟要赶我离开?”
“为了我?”
楚檀一把抓住我手臂,力道极大。
他面露恼怒,一双眼红得吓人。
“莫如妗,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别有用心。一年前的那件事,我知道那药是你换的,你为了接近我不惜这么大的代价,到底为了什么!”
我被他吓得一时说不出话来。
缓过神来后,我才恢复了平静,一把甩开了他的钳制。
“为了你。”
我看向他,并不回避他凶狠的眼神。
“为了你这个人,也为了你将会拥有的将来。”
“我承认自己曾经瞧不起你,我觉得你出身低微,孤傲阴翳,极不讨喜。但我后来才发现,你与我印象中截然不同,你计谋远大、不甘人后,我忽然觉得,跟着你,才是我最好的选择。人要赌,就要赌大的。”
我搂上他脖颈,嘴角微扬。
“而且,你不是喜欢我吗?”
“有太多比我更好的选择,为何不选择他们?哪日,你大可将那药丢进他们任何一人的酒杯里,”
楚檀言语依旧冷淡。
“可他们不够喜欢我,我也不喜欢他们。”
发现他并不抗拒后,我大着胆子继续往他脖颈里蹭。
“我只喜欢你。”
“你还在撒谎。”
“那你说说,我为什么选择你?你说服不了自己我对你真心爱慕,那你来说服说服我,告诉我,我为什么不是真心爱慕你的。”
我笑着,吻上他脖颈,伸出舌尖舔了一下。
楚檀微微颤栗,在极尽忍耐。
“因为你是马奴之子吗,因为我高高在上,天之娇女,我这样的人是不会爱上一个身份低贱的人的吗?”
“楚檀,你真的很可怜。”
楚檀对我的愤怒多疑,从未消失过。
前世我咒骂他低劣下贱,他便越是变本加厉地囚禁我凌辱我;今生我甜言蜜语、献媚讨好,他却也依旧会恼怒疏离,时间久了,我便敏锐地察觉到,他一直很介意自己的出身。
恼怒疏离出自多疑,而那多疑,出自多年遭人轻视讥笑后的习惯。
不相信就不会感受离弃,感受不到则心不伤,心不伤则坚不可摧。
我要让他信任我,首先就得让他信任我的爱。
我知道自己此举会戳到他的痛处,也知道他可能会勃然大怒,但我不得不这样做。
两年时间,对于一个满心覆灭一切的人来说,太漫长;但对于一个筹谋着要夺权的人来说,又短得惊人。
楚檀闻言,果然怔住了。
半晌,他忽然一把掐住了我的脖子,转身,将我凶狠地摔到了墙壁上。
他用劲很大,掐得我几乎呼吸不过来。
“你如今已经不是高高在上相府千金了。”
他咬着牙,每一个都像是忍着怒气才能发出来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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