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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章 复仇归来
我喜欢的男孩子,生命永远停止在了2018年的圣诞夜。
那一天,他原本是要准备跟我表白的。
可我没有等到。
准确地说,我曾在人群中和他擦肩而过。
而他不堪受辱,自杀在了当晚。
1
“她好年轻啊,有二十五吗就出来当咱辅导员?”
“长的小吧,不是说本校保研的吗?”
“长的是小,那儿可真不小啊……呵呵,保研,谁知道怎么怎么个保法?”
“是啊,上班了还穿旗袍。啧。”
我假装没听到下面那些轻蔑而细碎的议论,故作局促地将裙角往下拉了拉。
清了清嗓子,努力微笑,“大家好,我是实习辅导员兼心理疏导老师,我叫司茉,以后和胡老师一起负责咱们班,以后大家在班里遇到什么问题,都可以找我辅导,我的办公室在……”
“怎么个辅导啊?”下面有人流里流气吹了个口哨,“我刚刚失恋呢,不如老师你单独辅导辅导我?”
一阵心照不宣又刺耳的哄笑。
我瞠目结舌,余光打量说话的男生——一身潮流装束,挑染的银发,耳钉纹身一样不缺,就差将“纨绔”二字写在脸上。
教师门被文件夹粗暴敲了敲。
“吵什么?安静!”
站在门口的男人三十多岁,条纹衫包裹着微微发福的肚子,细框眼镜,嘴唇微厚,梳着整齐的油头。
也许对于很多学生而言,这不过是在学校里随处可见的、擦肩而过的男老师。
也许还有几分为人师表所特带的光环。
但只有我知道,这双手曾经从我的衣领缓缓滑进去,这双眼的凝视可以有多贪婪。
“司茉老师,出来一下。”
我喏喏应声,跟在他后面亦步亦趋。
这个男人,也是我大学时期的辅导员,胡照阳。
“哎呀,说实话挺意外的司茉,咱们从师生变成同事了。”他走进办公室,自然而然地在沙发坐下,拍了拍另一边,似笑非笑,“愣着干啥呢?老熟人了,坐。”
我绞着衣角,杵在原地。
他神色阴狠了一瞬,语气转冷,近乎命令,“坐过来!”
根植于心的恐惧让我忍不住抖了一下,忙不迭坐了过去,他这才转怒为笑,直接揽过我的肩膀,我都能嗅到他口鼻中喷出的烟臭气。
“对嘛,要知道你能保研,我可是在校长那里说了不少好话,整个年级名额有限,这你也知道的。”
我声音很细小,“谢谢老师。”
“知恩图报才是好孩子。”他轻轻拍了拍我的脸,目光是镜片也无法锁住的贪婪,盯着我许久,说,“别急,谢的机会还多着呢。”
办公室电话响起,胡照阳瞬间变脸,笑呵呵地应了几句就出去了。
也在他关门的一瞬间,所有的表情在脸上烟消云散。
我缓慢打开掌心,黑色的随身监听正一闪一闪地发光。
而另一半已经在刚刚的亲密接触中,悄无声息安在了胡照阳身上。
空气中还弥漫着他残留下来的味道。
真令我恶心。
我起身,走到陈列柜旁边,看着一排属于Z大学校的荣誉奖状奖杯、名人介绍,手指逐一抚摸过那些西装笔挺、道貌岸然的领导……
最终停留在了最后一格。
Z大的校长、教授兼知名慈善家。据说在本市商业界也有一席之地。
霍正堂。
来试试我的恨吧。
从深渊一步一步爬回来的,失去爱人的刻骨之恨。
2
班上有个女生找到我,要请假。
其实在刚刚进教室的时候,我就注意到她了。规规整整地穿着洗的微白的牛仔背带裤,扎了个马尾,只看身高和脸型,和当初学生时代的我还有点像。
我接过了假条。
“叶蝶同学是吧?”
只是她神色更加漠然,一双眼黑沉沉地看着我,点头。
“稍等,我看一下……你们班周五有专业课啊。”我抬起脸温和地与之对视,“可以方便告诉老师,是什么事要请一整天的假吗?”
她略显憎恶地别开了脸。
“不方便。”
我沉默两秒,起身,顺势关上了办公室的门,又拆了一次性的杯子给她接好温水,微微笑了笑,“先喝点水,我是实习老师,只能批单节课的假。”
那张清冷甚至显得厌世的脸仍然没有转过来。
却吐出令我差点摔了杯子的答案。
“堕胎。”
我瞳仁猛地一缩。
“你说什么?”
她终于看向我,一字一顿,“我,去,堕,胎。”
说完瞟我一眼,将我苍白的脸色尽收眼底,“抱歉啊老师,是你非让我说的。这么干干净净一个人,第一次听到这种话吧?难以想象对吧?觉得恶心是不是?”
语气无不讥讽。
“我可还是拿着国家奖学金的好学生呢。背地里却做着这种勾当。”她弯了弯嘴角,“别说是你了,我也觉得恶心。”
我感觉自己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在迅速冷却。
看着眼前这张脸,这张比我年轻和我相似的脸,居然在下一刻在脑海里浮现出一连串不堪入目的画面。
深呼吸了好几次才能勉强压住狂乱的心跳,我给教秘处打了电话。
然后一把拉着叶蝶转身就走。
3
即便不是周六周日,医院走廊里永远不缺病人,叶蝶低垂着头坐在走廊上的绿漆椅子上,承受着每一个路过人的目光。
那样苍白的,长到望不到尽头的走廊。
消毒水的气味。
窸窸窣窣的指摘和非议。
而她坐在暗处,好像完全麻木地接受了这样的存在。
我走出诊室,在叶蝶身边坐下,絮絮地说着医生嘱咐我的注意事项。她接过药盒,“嗯”了一声,只是问我,“前后一共多少钱?”
“我不要你给钱。”我说,“叶蝶,我不问你为什么,跟谁,我也不会乱说,你可以放心。”
她看着我,忽然,慢慢笑了起来。
那种嘴角弯起而眼神漠然的笑。
“你是我什么人?”
“我是你的老师!”
她一下子笑得前仰后合,几乎笑出了眼泪。
“对我做这种事的也是老师呢!哈哈哈哈哈……太巧了,太巧了,他也说,让我听话,他是老师。”
心脏好像被一击重锤。
果然是预料中最坏的结果。
“谁?”
我问。
“就是跟你同一个办公室的,我的班主任。”她低头看了看药盒上潦草的医嘱,凑近我说,“我呀,不打算药流,我准备等上两三个月,等胎儿成型了打下来,我要当礼物送给他。”
“司茉老师,您觉得这个想法怎么样?”
4
“……不可以。”
“为什么?”
“你扳不倒他的。”
没有人比我更清楚,胡照阳背后的保护伞有多大。
他老丈人家里面是做生意的,老婆家里有钱,何况,他是校长的走狗。
笑意迅速从叶蝶脸上淡去。
“一个胎儿不够,那再加上我这条命呢?”
她说完毫不犹豫转身就走,果决而不留一丝余地。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冲上去,甚至踉跄了两步才抓住她的手腕,从背后紧紧抱住她,“叶蝶,叶蝶……你听我说,别这样做,算我求你,不要为这样的渣滓赌自己的前程。”
医院的玻璃门旋转推开,大把的阳光毫不吝啬地洒下,我却感受不到丝毫温度。
她微微仰头,伸出手试图触碰阳光。
用近乎天真的口吻说,“前程?我还有什么前程?”
“我妈妈,我朋友,还有你,都劝我算了。”
“说这件事闹大了没有用、说捅破了不光彩,要我拼了命地往下咽。有时候我觉得……”她转过头来,一大颗眼泪就在眼睛里打转,“我觉得是我错了。”
——“抱歉啊,司茉。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,拥有无限光明前途的你。我觉得这件事太脏了,从我接过钱的那一刻起,我就觉得是我错了。”
死去的他遗书里也这么写。
可,不是这样啊。
不是的。
“叶蝶。”我吸了吸鼻子,调整好了情绪,“你知道我为什么在本校升研,又调回自己曾经的学院当辅导员吗?”
她愣住。
“我最爱的人,死在五年前的同一个地方。”
“所以……”
“所以有些可能做了就再也不能回头的事,就交给我来做,好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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