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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章 第三个人
第二天早上七点,我和老张又来到崇明高中。
女生双手放在膝盖上抓着校服裙子,中间跟我和老张隔了一张课桌。
和调查沈一半情况时一样,她紧张得抬不起头。
我和老张对视,在彼此眼中都看到疑惑。
我放缓声音:“教务老师说你有要告诉我们的事情?”
女生点点头,掏出手机放在桌子上。
手机上是一张照片。
是小情侣常见的大头合照,照片里的女生和男人靠得很近,几乎就要亲上了。
女生是游弋,男人是汪识。
“照片是哪里来的?”
“论坛上的。早就传开了,班级里大家都知道,所以……”女生迅速看了我一眼,又低头。
她要说什么大概已经清楚了。
所以没人愿意和游弋住一个寝室,所以有人印刷游弋的援交卡片。
“游弋被霸凌了,是吗?”
女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,头埋得更低,微微颤抖。
老张深深地叹了口气。
我看着她的眼睛:“是谁,告诉我,好不好?你的证言对我,对游弋都很重要。”
女生慢慢抬头,眼眶微红,磕磕绊绊地说:“游弋……她很特别,高一的时候我们都很崇拜她,那些家里很厉害的大小姐都比不过她。可是后来出了这件事,她们……方丽娜她们,就开始孤立她。”
昨晚我和老张才去过游弋家。
是那种两层的小平房,挤在居民楼中间,像不合时宜的需被抹去的牛皮癣。游弋家窗户没有玻璃,订了两片形状不规则的洋铁皮。
家里没有大人,只有个小女孩躲在床底下咔嚓咔嚓啃早就空了的薯片包装袋。
小女孩经询问是游弋妹妹,老张给她办了手续送了孤儿院。
这样的游弋没有和崇明高中那些大小姐对抗的资本。
“她们做了什么?”
“……她们骂游弋,说她是,做那种行业的,说她家里也是。她们剪她的裙子,弄湿她的衣服。她们还说要把她光着弄到男生宿舍去给他们玩。”
无名的怒火烧在我心里。
我问:“老师们知道吗?”
女生犹豫了一下,点头又摇头。
“这些霸凌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?”
她想了想:“第一次看到那张照片是去年一月份,但是方丽娜她们应该更早就知道了。”
游弋的死亡时间是去年九月十七,也就是说这样的霸凌她至少忍受了整整九个月。
再坚强的心灵都会被压垮。
早读铃声响起,女生回教室上课。
老张盯着拷贝到笔记本的游弋和汪识的照片,眼睛几乎要喷火。
“能抓人吗?喻队?我今天不把那个狗日的抓紧去我白当这个警察了我。”
一副我不准他抓人他就要吃人的样子。
我扫了他一眼:“还用说?你屁股后面的手铐是摆设吗,把人带回队里。”
一路上汪识都很安静。
安静得异常,就像他早就预料到我们会来。
问他是否需要和家人联系时,他居然微笑着摇头,说他四年前就离婚了。
他对那张照片的事情供认不讳。
“去年九月七日,你尾随游弋进入位于崇明高中东北角的废弃体育仓库,对游弋实施了侵害,导致她大量出血。十天后,游弋跳楼身亡。对吗?”
老张把照片拍在桌上。
软垫上褐色血迹开出大片的花。
汪识的眼角轻轻抽动,终于在被关进审讯室以后第一次表露出了情绪。
“汪识,她才十七岁,你对她做了什么让她流了那么多血?她还叫你一声汪老师,你他妈配吗?”
老张骂完,胸口还憋着火,狠狠呸了一声。
我把老张按回座位,“汪识。我读了你给游弋写的评语。君有奇才我不贫,你对她的才华的欣赏是确凿无疑的。我也了解了游弋的生平,我不相信这样一个女生会像其他人说的那样去勾引老师,做什么援交。但凡你还有一点良知,现在你能做的就是回答我们的问题,还游弋一个清白。”
汪识痛苦地闭上双眼。
沉默半晌,他缓缓点头。
“是……是我做的。照片是我拍的,就在体育仓库。是我,我强迫她的。”
老张把笔录递过去,汪识毫不犹豫地签了字。
回到办公室,老张还在骂骂咧咧。
“还优秀教师呢,优秀个屁!”
可我总觉得不对劲。
违和感就像滴入河流的墨汁,虽然看不见,却萦绕在整个事件周围。
汪识太镇定了。
与其说认罪,他的表现更像是在赎罪。
他办公室带来的物证堆满了两张桌子。
其中有个大号文件夹,搜集了游弋的所有作品,小到课堂上的文学评论,大到报纸上发表的刊物,都按时间顺序整齐排列。
汪识早就认识到了他的罪恶。
我盯着那张成为决定性证据的自拍照,忽然抓过老张的衣领,掏出手机调整成自拍模式。
老张一愣:“哎哎哎,干什么干什么?”
“别吵。”
我说着连拍几张,换了个角度。
老张看我,又看手机:“喻队你也自拍啊?终于到爱漂亮的年纪了?”
我松开他:“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。照片有问题。”
“有问题?”
“你看。”
我把刚拍的照片放大,和证物照片并排。
姿势一样,但是方向是反的。
游弋和汪识的照片看上去像汪识拿着手机的自拍,但是我尝试的照片里根本拍不出这样的角度。
从方位判断,体育仓库也不具备放置手机支架的位置,高度根本不合适。
当时仓库里还有第三个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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