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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6章 楼阁私会
小巷新雨后,秋叶落矣,泥香扑面。
叶蔺适才下了早朝,卷着书,一脚搭在长廊下的栏杆上,斜着身子倚住红木柱。
五年一晃,她个儿也拔尖了,宫中的日子将她养的身姿在同辈中已是翘楚。
青鱼撑了伞匆匆赶来:“皇上,丞相已经走了。”
叶蔺点点头,又小声询问:“那皇叔呢?王府可有传来消息?”
青鱼满面愁绪:“没什么消息,王爷两年前又摔了后,这两只腿都是没立得起来的,容太医说,这病耽搁的久了,怕是希望渺茫。”
“苏云。”叶蔺转头看向苏云。
苏云忙接话:“礼是备好了的,早派人送去王府了,皇上若是觉得不够,奴才再去拿些?”
叶蔺心头烦闷,闲散一撑侧额,终是一拍书,扬长而去,走到尚元殿时,脚底沾了些青泥。
素兰提了个食盒杵在殿门口,见人来,笑了笑:“奴婢见过皇上。”
“又来送了?”叶蔺见怪不怪。
“是啊,太后娘娘体贴皇上早朝困乏,派奴婢送了吃食,这次是枣泥糕,皇上应该会喜欢。”素兰笑得眉眼弯弯,随着叶蔺进了门,将那盒枣泥糕放在红木案上。
叶蔺打开食盒,头也不抬道:“帮朕谢谢太后,入秋了,朕派内务府给太后赏些好绸缎。”
素兰走了神,见叶蔺一直瞧着她,慌乱垂下头行礼:“奴婢替太后娘娘谢过皇上。”
“你先退下吧,朕要歇息了。”叶蔺面无表情道。
素兰点头,转身步子顿住,眉头揪得紧,思及先前之事,略略提了一嘴:“奴婢前些日子看见容太医吃了血燕窝。”
不等叶蔺问话,素兰似是脚下生了风,几下窜没了影子。
素兰话中有话。
自五年前开仓借粮,宫中和朝臣的手头颇为拮据,这血燕窝是名贵的滋补物,叶蔺也不大爱吃,一月才吃一次,至于容太医那……
怕是太后赏赐的。
叶蔺跟一群老匹夫装傻充愣了五年,脑子也灵光了不少,心知这太后许是和容太医有什么瓜系,而容太医周侧也只有卫秦渊,才由着太后日夜念记。
“跟我无关,我想这些作甚。”叶蔺咕哝着。
叶蔺咬完了枣泥糕,刚在榻上歇下,又爬起,从侧殿内偷了青鱼的腰牌和宫衫,又让恰巧回来的苏云备了马车。
过朱雀宫门的时候,叶蔺心头发紧,将腰牌递了出去,禁卫军的声音恭敬异常:“原来是侍令尚宫,不知出宫所谓何事?”
叶蔺故作哑了嗓:“皇上贪嘴,让我些外头的吃食,酉时回来。”
这事往常也是有的,禁卫并无多疑,叶蔺出了宫,让苏云派来的小太监一个冷僻的巷子候着,那小太监平日做的也是闲琐事,未曾见过天子君颜,只当真是个女官,乖顺领命守住马车。
叶蔺不怎来过宫外,问了好些人才赶到了摄政王府,正门几个带刀侍卫虎虎生威,气势逼得人不敢接近。
“还是走偏路。”叶蔺嘟囔着,绕过正门。
进了王府的侧巷子,侧墙滑溜得很,是用大理石筑的,叶蔺踮起脚跳着,手都够不到那墙,好在那墙内冒长出一个结实粗大的树枝来,叶蔺仰头看了看,撕开了下裙,编成了麻绳。
等翻上了墙头,叶蔺的半条命险些丢了去。
墙下正有几个丫鬟摔棒槌着捣衣,谈笑自如:“王爷有好些日子不曾从云中楼下来了吧?”
“唉,说来这云中楼也近的很,难得我们啊有看到王爷这等福气,可他竟是不出来。”
叶蔺小心摸着树跳了下来,一下子栽到了泥潭里,几个丫鬟听得不对劲,扭头看过去确实啥也没瞅见,只当是瞎了眼。
叶蔺在另侧的小道上缓着气,望着四侧的亭台楼阁,终是在一处带着云中楼牌匾的楼下顿住步子。
她来作甚?
探问他死没死吗?没死好送个碑?
不对,她分明是怕这沉甸甸的江山担子太沉,是寻思着撂给卫秦渊的。
叶蔺推开门,小心踩着木制楼梯,外头分明是青天白日,这楼里却是拉上了暗帘,瞧得阴得很。
上了二楼,叶蔺在暗处觅到一抹烛光,那人盘腿坐在红木案后,铺着宣纸,长握豪笔,一点一点写着东西。
“谁?”他听到脚步声,不耐抬头,看到那撞入眼帘的泥花猫脸。
“皇叔啊,是我。”叶蔺下意识提裙过来,一时忘了她撕了裙摆,以至于卫秦渊瞅见了她那被泥水布满的小腿。
卫秦渊:……
“放下!怎得还这般不知礼教!”卫秦渊眉毛微挑,当即恼然。
叶蔺还是怕他的,忙收回手,几步凑到卫秦渊前,试图看清他写的字,却被那人大袖一遮。
“小气。”叶蔺小声。
“去洗一下,身为天子这般模样成何体统?”卫秦渊指指一侧的小室,叶蔺起身探了进去,见有铜壶,用水桶里舀了些水,放在小炉上烧着。
咕噜咕噜水声冒着,卫秦渊将宣纸叠好,神情有许些不自然。
“皇上怎得出宫了?”他问。
叶蔺脸不红扯着慌:“想皇叔了,就来看看。”
卫秦渊闻言恼怒,耳尖儿噌噌泛着红晕,脸烧得烫红,女儿家家,张口便是想人,真是该……打!
叶蔺听着外头没声了,也不多问,良久,见铜壶嘴头一股一股冒着热气儿,往盆里添些热水,搅着凉水将身子洗了洗。
等她出来,卫秦渊见叶蔺身上裹着他的披风,半湿的乌发垂在她腰后,清瞳盯着他,卫秦渊忙收回眼,手翻开一卷书,佯作看书。
“皇叔适才在作甚?”叶蔺紧了紧披风,坐在红木案侧,胡乱翻了一下他的书。
“抄些佛经。”卫秦渊垂眸。
“皇叔跟朕说假话。”
叶蔺一下子点破,眼望在卫秦渊的腿上,手下意识地伸了过去,大约是心切,叶蔺忘了男女避讳,直接摸上他的腿。
“你!”卫秦渊手一下子拿不稳书了。
叶蔺不听,认真低头看着,瞧着,好像是比往些年严重些,侧身支颐。
“皇叔。”她仰头看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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