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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章 别怕,阿姊在
深冬时我常裹着大裘同戚华月在东宫散步,总能见着一个穿戎装的陌生男子走进太子寝宫。
太子幕僚我大多都见过,都是作书生装扮,可这人气质不凡,像是个上过战场的大将军,这让我不禁有些疑惑。
直到那男子有一日正撞见散步的我们,他迈开长腿直直朝我们走来,扬着同戚华月一般灿烂的笑意喊了一声:“阿妹!”
我这才知道,原来这人就是戚华月常挂在嘴边的兄长,年少封侯官至大理寺少卿的戚家长子戚华黎。
他走至我们近前突然瞧见了我,定住脚步对戚华月使眼色,以手掩面小声问她:“这是你哪个小姐妹啊?哥该叫啥啊?”
他自己以为小声说话可我听的真切得很,一时间被他的憨厚戳中笑点,忍不住抿了抿唇角憋笑。
戚华月松开我掐了她哥一把,笑嘻嘻给我们俩个做介绍:“这是我哥,戚华黎。”
“这是尔烟姑娘。”
“尔烟姑娘好。”戚华黎瞧着我,眯了眯眼睛,和我说:“我好像……在哪见过你……”
戚华黎支支吾吾半天,但最后也没说出来是在哪见过我,最后还是戚华月提醒他说道:“是三年前那场国宴,那曲名震天下的惊鸿,是尔烟姑娘跳的。”
也是在那一场国宴,我被赐给了应寻。
戚华黎瞧着我,犹犹豫豫又说:“好像……不止……”
只是不等他再说完,那边太子侍卫来寻他了,他便急急忙忙跟我们告辞随那侍卫前去了太子书房。
“我这哥哥有些憨傻,”戚华月挽住我的手臂和我笑着说,“但他是个可靠的哥哥。”
世人皆知,当年戚华月被北狄探子下了药,原是为了威胁戚老将军退兵。戚将军爱女心切退了几十里,可上狄人却反了悔,拒不给解药。
戚华黎听说此事连抗了七道旨,率兵直杀到北狄国都。他将大魏的战旗插到北狄的城门上,血撒满身,犹振臂高呼:“敢算计我阿妹,我要你国破家亡!”
经此一役,戚华黎年少封侯,可他甘愿交出兵权从此再不上战场,只为了求皇上赐一颗传闻中可解百毒的丹药。
后来的事,我便不清楚了。
只是如今戚华月还笑吟吟站在我身侧,想来那传闻中的丹药是真的存在。
幸好。
孩子没了之后我便常睡不好觉,夜里经常大汗淋漓从噩梦中惊醒,然后就再也无法入眠了。
挽江就在耳房睡着,长夜寂寂,我有时还能听见她的呼吸声。
我想起了阿姊,幼时我们几个姑娘挤在一个屋子里睡觉,我挨着阿姊最近,她又向来浅眠。我夜里做噩梦时阿姊也常常被我惊醒,她不恼不怒,只会轻轻拍我的背,压低声音和我说:“尔烟,别怕,阿姊在。”
她不是我们第一个出乐坊的姑娘,第一个姑娘出坊不过七天就被人卷着草席扔到了乱葬岗。
听说死前还受了惨无人道的折磨。
阿姊偷偷去埋葬了她,她回来的时候已是夜里,怕吵着我们只能无声的落泪,我察觉到她回来了,从被窝爬起来抱着她安慰她。
她紧紧拥住我,哑声问我怎么还不睡。我小声回她:“阿姊不在,我睡不着。”
“如果阿姊不在了,那你岂不是一辈子不睡觉了?”
她伸手想刮我的鼻子,我捉住她的手指,定定瞧着她,问道:“阿姊不会不在的对不对?阿姊会陪尔烟一辈子的对不对?”
可她没有回答我。
后来她的尸身被送回乐坊时,我握着她的手放在我的头上,想让她再摸摸我的头,可她不能了。
乐坊的姐妹们哭作一团,我在这哭声中窝在她的怀里,鼻尖酸涩,使我闻不见她身上遍处伤口透着的血腥味。
我和她说:“阿姊,我们没有这辈子了,对不对?”
她也没有回答我,
可我知道答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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